唐太宗祭比干文

维大唐贞观十九年，岁次乙巳二月巳亥廿日戌午，皇帝敬遣大府卿萧钦、宗正少卿驸马都卫长孙冲等持节以少牢之奠，祭殷故少师比干之灵。朕闻龙跃凤翔必资鳞尾羽翅，御下必籍忠良，元首股肱其道尚矣。惟君诞灵山岳，隆德星辰，苞金石以为心，蕴松桂而为质，不以夷险易操，不以厉害变节。顷河津之师，挹高风而莫进，朝歌之灭，资至德而延期。且道丧时昏，奸邪并用，暴君虐王，正直难居。是以江汉神龟残形，由于蕴□□和璞质碎，以其怀臻，丹耀彩而磨肌，翠含色而解羽。惊风拂野，回树先雕；零雨披枝，高花早坠，良由佩奇衔美，独香孤贞。虽识鉴存，讵能谴凶残之累！智周万物，不能离颠沛之间。然则大厦将甭，非一木能正；天道去矣，岂一贤之可全！且天□过置□□□恶，忠臣之义也。三谏不入，奉身而退，圣人之道也。何必殉形于国，以速商殷之亡！剖心于朝，以深独夫之罪！每怀此□□□□□者观。联斯言，以为饰非拒谏？智者明于此意，当知惜善爱仁。叹往哲之不追，嗟后贤之未及，然则犯颜色，逆龙鳞，奋不顾身，有死无贰，蹈斯节者，罕有其人。非知之难，行之不易，所以永怀千古。驻驾九原凄怆风烟，迷寻余迹，荒凉丘垅，空有其名。其周武封其墓以表德，姬文葬骨，异世司臣，虽今古殊途，年代冥寞，式遵故实，爰曾太师，谥忠烈公，请酌少年，以陈薄礼，游魂仿佛，以表嘉诚。

『译文』

太唐贞观十九年，当在乙巳年二月二十日戌午时，大唐皇帝派遣大府卿箫钦、宗正少卿驸马都卫长孙冲等高级官员拿着节，用少牢之礼，祭故师比干之灵。

朕听说龙跃凤翔，一定要籍鳞尾羽翅；治理天下，一籍忠臣良将。君臣才可以象《尚书》上讲的“元首明哉，股肱良哉，庶事康哉”一样，人君很明，臣下就好，各样事都好了。这个道理说得很对。惟有比干啊，借山岳之灵才生下你，你的大德可以和天上的星辰相比，你的心有金石一样的坚硬，你的本质有松桂一样的馨香，你不以太平险恶而移志，不以厉害变更节操，始终如一。武王把军队全部调遣过黄河的渡口孟津，因为向往你的高风亮节，而没有往前直进。殷朝的灭亡，籍住于比干的大德，而延长了时间。时代黑暗，奸邪均被任用，暴君虐王，正直的人难以在位存身。所以长江汉水里的神龟的形象也不完整了，很好的玉石也碎了。丹石磨去了皮肤色彩，翟鸟的羽毛也被拔掉了。大风吹向田野，高树先凋了，小雨洒向树枝，高花早落了。真正由于比干佩带奇异的东西，只有他一个人好。虽剖心而死，岂能排除纣的灭亡！纵然他很有智慧，也不能摆脱开颠沛流离的艰难。大房将塌，一根棍支撑不住。天命已去，一个贤人是保不住的。谏三次不听，应该退去。“邦有德则仕，邦无德则隐”，这是圣人的处世之道。何必为国殉身呢，这加速了殷朝的灭亡。剖心于朝堂上，加深了纣王的罪过。我这些话的意思，人们以为是粉饰罪过，拒绝谏诤吗？明智的人明白这个意思了，应当爱惜善者、仁者。叹过去明智的人法赶上了，后来的明智人还没有赶上呢。不随声附合，敢强谏的人，是很少的。道理知道并不难，去做却不容易，所以我永远常常怀念历史。可惜九泉下的比干啊，只剩下凄惨的风烟，找不到剩下的一点痕迹，只有荒荒凉凉的坟墓，历史上空有个好名声。过去，武王给你封墓，历史为你祭奠。虽然今古走的道路不一样，年代久远，模糊不清了，我还要遵守过去的老规矩，乃赠比干为太师，摆下清酒羊，算一个祭奠的薄礼，慰问你的忠魂，来表示我的虔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