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航工业集团董事长林左鸣：国企不改不行

中国航空工业集团
公司董事长林左鸣

见到林左鸣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六点，他刚开完会，面容疲惫，眼睛有些浮肿。他的秘书说，加上十八届三中全会的闭门会议在内，他已经连续开了14天会，痛风又犯了。

林左鸣带领的中航工业集团（下称中航工业）是中国最大的军工企业，2008年由一航集团、二航集团合并而来。军工企业历来神秘，内部结构复杂，要让这样的企业走上市场化、规范化、现代化的道路，难度可想而知。而这也正是他最近几年工作的核心。

2013年，林左鸣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。在外部环境疲软、成本压力增加的情况下，中航集团今年的销售收入创出新高，“预计利润增长10%，达到145亿元，力争实现收入3500亿元。”林左鸣告诉《中国企业家》。

林左鸣的武器之一是多元化，在航空领域发展全产业链，在集团整体产业格局中大力发展非航空产业。他的思考是，多元化发展格局可以让企业的技术优势放大，在市场竞争中风险降低，也有利于中航工业各产业间的协同，核心是可以增强企业盈利能力。

“中航工业的航空产业在整个集团中的比重低于两成，大部分是非航空产业。”林左鸣告诉《中国企业家》，今年航空产业给中航工业营业收入的贡献额预计仅为800亿元左右，其余2700亿元左右的营业收入要靠非航空产业完成。

尽管如此，航空产业和非航空产业并非各自为阵，独立发展，而是相互依托。中航工业采取把航空系统的技术组合转移到非航空领域的方式，使航空产业和非航空产业交叉灌溉，融合发展，形成良好的互动模式：技术流从航空领域向非航空领域转移，如中航工业曾经并购过一家医疗器械公司，很快便把航空技术中的电子技术延伸到医疗器械制造；同时，现金流从非航空领域向航空领域转移，如为了研发生产歼31战斗机，中航工业自主投入几十亿元，这部分资金几乎全部来自其非航空领域企业的收入。

在这个思路的引导下，在航空领域，中航工业也走了一条多元路线。目前业务基本覆盖全产业链，从航电系统、机电系统、发动机系统再到整机，从通用飞机到轰炸机再到运输机，中航工业全部自己制造，旗下目前拥有航空装备、运输机、发动机、直升机、机载设备与系统、通用飞机、航空研究、飞行试验、贸易物流、资产管理等产业板块。此外，中航工业集团还给国外同行，如波音、空客做配套，世界各国乘客乘坐的波音、空客飞机，一大半都有中航工业生产的零部件。

在林左鸣看来，多元化和专业化的路径选择，不仅影响着企业的生死存亡，甚至影响着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。他认为，中国应该建立适度多元的富可敌国的大财团企业。“三星从草纸到卫星都做，目的是打造国家的综合竞争力。”

林左鸣试图把中航工业打造成像GE、三星一样的企业财团。于是顺产业链、顺价值链延伸，中航工业加快了并购步伐，今年7月，中航工业旗下中国航空技术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完成了德国Thielert航空活塞发动机公司资产收购的交割。目前中航已完成9项国际并购，拥有165家海外机构，分布在近60多个国家和地区。

谈到三中全会深层次改革对国有企业的影响，林左鸣十分乐观。最近一段时间，中国民间改革国企呼声颇高，有的观点主张分拆国企，把国企赶出竞争领域。作为中央委员，林左鸣持有不同观点，“这种说法是上了西方国家的当，西方希望国企死掉，但如果中国国企真的死掉，继续维持现有体制、制度是较难的。只要把（战略性）国企干掉，西方战胜中国如探囊取物。”

在他看来，战略性国有企业恰恰需要不断做大做强，才能保障中国的国力甚至是人民的生活。但这并不意味着国企不需要改革，而恰恰已经到了必须要改的时候。对于现实的改革迟缓，林左鸣认为35年前的改革开放是企业不改革活不下去；而现在，国有企业不改的结果是别人活不下去，改革了会对整个社会带来更多效益。

林左鸣建议，未来可以按照行业成立国家投资控股公司，以提高资本配置的效率。“国企从内部机制、管理、工资灵活浮动、干部灵活上下等也都有完善的空间。如果做到位，加上精英结构，一定可以所向披靡。”

他同样支持的是国企民企的相互融合发展。“我建议媒体在推动国企、民企互相提携共同发展方面多做些宣传。”林左鸣说，三中全会有利于国企做大做强，但国企不能光靠自己做强。中国不能清一色都是国企，国企的资本也不能清一色全是国家股份，要有民企参与。民企可参股国企，国企也可参股民企。

对于国企民企的合作，林左鸣认为民企需要不断进化，意识到自身存在的诸多缺陷。“民企一天不建立现代企业制度，就落后一天。”林左鸣说，民企的根本问题不是对外整合能力弱，而是并未形成一套科学有效的企业制度。民营企业的路线是强人路线，国企是精英路线。强人路线不走现代企业制度的话，在西方金融大鳄的高压态势下很容易被战胜。民企有动力、活力、生命力等优势，国企有财力、实力、人力等优势，国企和民企存在优势互补、共同发展的空间。

2013年，林左鸣还在酝酿另外一件事，就是调整中航工业的产业结构。中航工业逐渐远离供大于求、低层次竞争的领域，在整个市场中所占份额较小且非充分竞争的领域将逐步放弃；在充分竞争领域，即便暂时市场份额有限，中航工业也会根据企业整体协同发展需求适度加大投入。

他坦言，中航工业集团整合后的五年间，改革一直在进行，但遇到很多困难，改革并未按原有设想充分推动下去。“原来觉得各个板块整体上市应该会走得更快，各事业单位应该转为企业参与市场竞争，但碰到很多阻力做不下去，整体推动很慢。”

现在，中航工业旗下上市公司已经从2008年的22家增加到27家，注入资产净值合计334亿元，在《财富》世界500强排名中由426位上升到212位。虽然相比其它央企，中航工业已率先将各资产注入平台理顺，在资产证券化进程上也名列前茅，但林左鸣并不满意。“中航工业现有26个板块，很多板块下面有两三个上市公司，理想的状态是每个板块有一个上市公司，各个业务板块整体上市。”他说，为提升上市公司资产盈利水平，在保护小股东利益前提下，中航工业会找一个合适的时点重组整合，让所有人都受益。